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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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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愛好健身和戶外活動的人聚集在一起,相約農歷二月初二,夜行赤山湖,剛開始聽說環繞一圈有12公里有余,不免有點膽怯。 離開了城市的喧囂,驅車到了目的地。經過前兩天風的勁吹和雨的洗刷,潔凈的天空星光明亮許多,燈光點點,夜晚的赤山湖顯得那么靜美。在同伴的鼓勵之下,我隨著眾人行進,他們的節奏太快,一下子還真不適應。好在平時也注重鍛煉,漸漸地心里也放松了,腳步也穩了,邊走邊感受那獨特的景致。 赤山湖為秦淮河源頭之一,300多萬年前,地殼里突然噴出一股巖漿,造就了一座小山。此山因由丹赤的砂巖形成,故稱赤山。白天能看見裸露的紅土。尤其在黃昏,夕照赤峰,湖光山秀,水天一色,美不勝收。雖是初春,還是有點寒意。湖邊的垂柳卻不管,在風的搖曳下,或照鏡、或梳理、或嬉水、或打鬧,宛如佳人聚會,各展婀娜風姿。近處的燈光倒映在湖面,拉長了身影,仿佛在比誰更窈窕。遠處的燈光稀稀疏疏,那便是村落,顯得那么恬靜。偶爾聽到幾聲犬吠,打破了寂靜,似幾節音符,更顯得和美。俗話說:“二月二,龍抬頭,大家小家使耕牛。”春天來了,明天百姓們真要開始一年的辛苦勞作。 涼亭小憩,清風拂面,波光粼粼,頓覺心曠神怡,世間的紛雜煩擾早已拋到九霄云外。腳下的綠道不斷延伸,在翠竹林中穿行。我們用力吸著竹葉清香,傾聽她們竊竊私語。不一會兒,眼前忽然開朗,大片的油菜已顧不得寒意,花蕾若隱若現。遠處的赤山就像幾筆勾勒的水墨畫,輕輕的、淡淡的。山前馬路的燈光織成了一條彩帶,隨時趕去裝扮;卻又如一條巨龍,昂首騰飛…… 不到兩小時,我們完成了環湖行。也許是清新的環境,也許是溫柔的夜色,也許是獨特的美景,也許是團隊的精神……不覺疲倦,只感未盡。“何日同宴游,心期二月二”。 路就在腳下,堅持就能到達。 >>>更多美文:游記散文

達娃的全名叫達娃拉姆。“達娃”是月亮的意思,“拉姆”是仙女的意思,連起來就是月亮仙女。雖說小達娃和仙女沾不上邊,但月亮還是像的,一輪滿月般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盤,圓圓的身體,圓圓的胳膊和腿……圓圓的一切都浸透在清澈的光芒中,像月亮一樣的皎潔。這種光芒細微地散發,由內而外,穿透骨骼,穿透血液、皮膚,穿透包裹著她的重重衣物。最近,還穿透了某某牌豬飼料口袋——是她游戲中的一件斗篷。 這件斗篷,讓她看起來確實有些不一樣。孩子們都跑到宿舍院子里來玩,這里總是很安靜。忽然,有小孩幽然一句:“娘子——我來了——”,達娃隨之翩然而至,飼料口袋的兩端被拴在她的脖子上,尾部被風吹得高高地揚起,伴隨著她呼哧呼哧地跑動嘩嘩作響,身體卻像氣球一樣輕盈。 與她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個小姑娘。他們幾個,成天在院子里跑進跑出,總是在玩追來追去的游戲,看上去挺無聊的。有時會打打殺殺,有時是將礦泉水瓶灌滿了互相襲擊,有時會擠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低聲密謀,看樣子像是在商量拯救宇宙之類的大事。在她們的身后,還總粘著一個“跟屁蟲”,不離不棄的——那是一個吸著鼻涕的小男孩,在幾個姐姐面前,他顯得弱小、笨拙不堪,一副需要被人照顧的樣子。 這個小男孩是達娃的弟弟,兩歲多。每次都看到達娃拉姆,總覺得她很太繁忙了:自己在忙著玩兒的同時,又要忙著照顧這個小跟班。走不動了,姐姐就得把弟弟抱起來。說是抱,其實是拖在地上走,衣服坨成一坨,堆到胸口上,肚臍還有背全部亮在外面,弟弟倒也不反抗,一副任由宰割的樣子。除了弟弟,還有一個姐姐呢,應該是上初中的年紀,大約因為學業太重,所以不常見。達娃是牛的同學,剛上小學一年級,對她來說,學業才剛剛起步,離高考還遠著呢,一切都還來得及。所以,大人嘛,養家糊口,弟弟幫著照看一下也是正常的。 達娃的爸爸是個敦厚的中年男子,在我家門口開了個面館。上次,開完家長會后,被老師留下來訓話。在嬌小的老師面前,埋著頭,搓著手,窘迫得無地自容,其認真聽話的程度絕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剛入學的新生。比起爸爸,達娃拉姆的表現就老練多了,在教室門口探著一顆頭,豎著耳朵偷聽老師與父親的談話。看起來倒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樣子,內心呢?肯定是煎熬的,畢竟是小孩子嘛,一不小心就被眼睛出賣了,眼珠子一刻不停地滴溜溜直轉。就目前爸爸這個生氣的樣子,回家之后的那頓暴風驟雨是少不了的了。 剛出教室,爸爸的狂風就向達娃拉姆呼嘯而來了。爸爸黑著臉,語氣低沉而嚴厲,小達娃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我們遠遠看見了,也躲開,兩人頭頂烏云密布,慘淡得覺得生活就要過不下去了。面對爸爸的喋喋不休,小達娃一聲不吭。瞬間,那些繁華的、喧鬧的、快樂的、悲傷的,統統都在遠離,整個世界只剩下爸爸和達娃了,回家的路因此而變得漫長而遙遠。 結果,一回家,暴風驟雨擱淺了。達娃爸爸一看生意來了,忙系上圍裙了,又變回了那個常年躲在灶臺后面,在煙霧繚繞中為別人煮面的那個樂呵呵的爸爸。相較而言,他更擅長煮面。他家的面條,外面包裹著油亮,好吃又不膩,根根勁道不粘糊。清湯的、紅湯的,以及一些下面的小菜,滿足各種刁鉆古怪的口味,還加料十足,味道也都剛剛好。最重要的是童叟無欺,我派牛同志一個人去吃了面,抹著嘴回來,小肚子脹得圓鼓鼓的,還說:叔叔不要錢。加上老板本人一臉和氣,所以小面館人來人往的,倒是被他經營得有聲有色的,可是為什么一面對自己的孩子就…… 與爸爸比起來,達娃拉姆教育弟弟,絕沒有半點含糊,一臉的義正嚴辭。弟弟就在爸爸眼皮子底下玩兒呢,手上拿著一袋剛開封的干脆面,眼見著撒了一地,撒了就撒了唄,弟弟也不哭鬧,毫不猶豫地從地上胡抓一把,就往嘴里塞。這一幕,爸爸沒看到,在煮面呢。姐姐卻看到了,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啪啪”兩巴掌落在弟弟手上,干脆又利落。弟弟正想哭,警告就來了:“掉到地上,有耙耙,吃了肚子痛。”弟弟好像聽懂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呆呆地站一會兒,就又把手伸向那堆面節了。 夏天快要來的時候,城里的小姑娘們都迫不及待地套上了小裙子,滿大街都是姑娘們好看的身影,有層層堆紗的篷篷裙,有剪裁合身的薄尼裙,也有樣式簡潔的純棉裙。達娃也是,把自己胖胖的身體塞在一條布裙子里,老遠見了我們就在打招呼,心情別提有多好了。她站定,有意無意地提提裙擺,其實我們早就注意到了——胖胖的達娃也是適合穿裙子的啊,裙子能夠帶給她的是另一種輕盈:比如奔跑、跳躍、旋轉,就像我童年深處的一個下午,天空湛藍,陽光晴好,風吹過來,身體在空氣中洞開,世界暢通無礙。 >>>更多美文:人生故事

五年前,父親撒手扔下我們兄弟姐妹4人,獨自遠行。這一去,同往常不一樣,父親就再也沒回來。算起來,父親離開我們已經有近2000個日夜,每一夜都是那樣的漫長。在我的眼里,白天眼前盡是世人匆匆的背影,晚上卻只留下父親一個人獨自遠行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獨,一個人在寂寞的黑暗里艱辛地行走,只有偶爾的月光和星星相伴。時至今日,父親背影總還是在我眼前漸近漸遠。 父親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在他很小的時候祖父去世,靠祖母一個人拉扯父親和兩個比他還年幼的弟妹。祖父在世時,家境尚好,請了私塾。后由于祖父去世,家道中落,只讀了一年私塾的父親,就結束短暫學歷,7歲起就開始給人幫工,從小放牛、犁地、背擔,凡是能做的父親都會去勞動。幼小的父親、身體單薄,從早到晚勞作于山林田間。沒飯吃,經常是有一頓無一頓;沒衣穿,總是衣不遮體。雖然艱苦,但童年的快樂,還是留在父親清晰的記憶里,父親總是深情地回憶童年,其中有一年的大年三十,父親還到有錢人家幫工,吃了頓香噴噴的油炒飯,回家時捎回油炒飯,大年夜父親一家四口人終于吃頓飽飯。那時父親覺得很自豪,可以用稚嫩的肩膀,幫祖母擔起家庭重擔。 新中國成立后,父親積極投身革命,參加土地改革。從一個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的貧苦之家,分到屬于自己的土地。從此,父親義無反顧地走出家庭,參加革命工作。他曾對我們子女說過:“沒有共產黨,沒有毛主席,哪有我們窮苦人的今天。”父親參加工作正好是21歲,長期的營養不良,父親只有一米六多一點的身高,身材瘦削,面容嚴肅、剛毅,父親參加革命工作就先后擔任鄉農會主席和大灣區(鄉)長。父親很少講過去,他只說過:“除了土改按政策參加分田地,他還保護了一些過去善良的有錢有地的人。因為大家都是鄉親,在困難時還接濟過自己。”父親是個旗幟鮮明、光明磊落、正直無私的人,他非常痛恨土匪和惡霸,在共產黨的領導下,父親帶領翻身農民,投入剿匪和反霸的斗爭中。后來父親曾寫有回憶文章《青山戰斗紀實》,父親在槍林彈雨中,肩扛步槍參加戰斗的背影,充滿了革命的英雄主義和樂觀主義精神。父親說:“有一次,他到區里開會,回來時,他用步槍挑起用布包好的鄉里所有工作人員的工資,在田野里走了大半天。”那時的父親該是多么豪放。從此以后,父親用他赤子之心,滿腔熱情投身革命,從一個放牛娃成長為國家干部。在我年幼時,父親為了工作,長年在鄉下,即便是在城里也是早出晚歸,很少照顧家庭和兒女,整個家庭的擔子幾乎全部落在母親的身上。 由于父親工作出色,在縣里擔任過許多重要職務,我記憶中歷任鎮雄縣云嶺鄉長、支部書記、第八區區長、昭通地委檢查組組員、鎮雄縣委監委干事、昆明調查組組長、大灣區委副書記、縣委監委秘書、副書記、縣革委政工組副組長兼整黨建黨辦公室主任、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共青團鎮雄縣委書記、鎮雄縣委常委兼組織部長、縣物資局副局長、縣委黨史資料征集室主任。父親從政,兩袖清風,最恨貪污腐敗分子,在他任職時期處分過許多貪污賄賂的干部,由此也結下不少冤仇,但還是得到大多數群眾和干部的稱贊和好評。父親一生蒙受許多不白之冤,但他對黨,對毛主席的忠誠和對貧苦人民的深厚感情始終不變。 我小時候,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很少,父親那時雖然已經到城里工作,但還是經常下鄉。只是每月初回來幾天,領了工資又走。父親回來時,很多是在深夜,有時于天不亮又匆匆離去。因為,那時下鄉工作,沒有交通工具,再遠的路,也全憑雙腿走著來回。那時父親給我的印象總是模糊的匆忙的背影,長期一套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服,縫補過幾次,上面有許多新的和舊的補丁,一雙布鞋,一個軍用帆布挎包,挎包上也有補丁。經常是要下鄉很久才回來,沒兩又很快的走了。 那時,我只在想,父親如果不是這樣勞累工作,我們一家的生活就沒有來源,看到父親如此艱苦工作,每次父親回來,我們兄妹在他面前總是很聽話,不忍心讓父親為我們擔憂。后來,才知道其實父親雖然在鄉下工作,他的心除工作外,都在牽掛著我們兄弟姐妹。父親每次回來,總要把家里的水缸挑滿水。我兒時的樂趣之一,就是跟在父親的身后,看著父親挑水時鏗鏘有力的背影,到了家門,父親掏出一小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葵花籽給我,望著我貪婪的樣子,想必那一刻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開心的時候。 父親從參加工作后,一直擔任領導干部,同時又是政治運動的“運動員”。幾乎每次運動他都要受牽連、受批斗。特別是“文化大革命”,給父親極大的身心迫害,不僅不能工作,還白天夜晚的被批斗。除了自身被“革命群眾”批斗外,縣里如有其他的領導被斗,還要被造反派拉去陪斗,但父親始終不肯屈服。有一天晚上,父親被通知去接受批斗,正值初秋,那晚雨下得很大,母親和我們姊妹四人,那時我的小弟還沒出世,我們一直卷曲在床上,靜靜地等待父親歸來,小妹已經熟睡,雨卻越來越大,直到深夜,父親才回來,全身淋得濕透。原來父親在批斗完回來的路上,看見樹上的梨子被風雨吹落,便用斗笠揀了裝回來給我們吃,自己卻被雨水淋濕。 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樂觀主義者,只有在家里和母親談及國家的前途和命運時,父親才顯出了憂慮和傷心。父親被造反派打倒后,有一段時間賦閑在家,除了讀書,開始學做木匠,父親說:“如果沒有工作,只有當木匠算了。”其實做木匠不是父親的真實愿望,何況他的木匠活也實在不怎樣。大約過了沒多久,造反派通知父親到“五七”干校參加勞動改造。父親又背起他從前的那個挎包,不同的是,這次帶上了我,那時我才7歲,是父親用他堅實的肩膀把我背到干校。 在干校的日子里,白天父親和一起到干校接受改造的那些叔叔、阿姨們一起勞動,晚上還要組織學習。干校的伙食是有規定的,父親總是讓我先吃飽,剩下的他才吃。到了晚上,我們家因為只有父親工作,母親只是偶爾做臨時工,家庭困難買不起蚊帳,父親守在我身旁,不停地為我驅趕蚊子,而第二天他還得去參加勞動。 長期以來,母親一直在縣城做臨時工。母親為了找到一個固定的工作,經常埋怨父親,抱怨父親當領導也不給她解決一個正式工作,并且還列舉誰家誰家的男人當了官,妻子便有工作,而且還是很不錯的工作。父親聽了,很是冒火,他大聲對母親說:“我一個放牛窮人,是共產黨給了我今天,我怎么能用黨給的權利為自己牟私利,你能做臨時工就已經很好。”其實父親知道,母親做臨時工很苦,大多是在建筑工地上挖土方、抬磚頭,還有就是在冬天到煙葉復烤廠做很苦的體力活,即使是這樣,母親還要到處去求人。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父親又一次站在被批斗臺上,這次又說他是“四人幫”的幫派體系。“文革”后期,父親被當時的縣革委會從干校召回,重新安排工作,擔任縣委常委、組織部長,莫名其妙又成了“四人幫”這條線上的人。父親總是那么不走運,為右派平反,自己差點成了右派。“文化大革命”期間,他是當權派,是劉、鄧路線上的人,受到迫害。文化大革命結束,父親反倒成了“四人幫”的人,父親對批斗他的人說:“我哪是誰的人,那些高級領導又何嘗會認識我們這些基層干部,我不過是在執行當時的政策和上級文件精神。”隨著揭批查運動的深入,有人來跟我父親說:“只要你寫出當時的縣委書記郭金榜是‘四人幫’的嫡系爪牙材料,就放你過關,還可以官復原職。”父親怒斥道:“縣委書記郭金榜也不過是執行當時的中央政策,他也不認識什么‘四人幫’,我怎么能違心說假話。”從此,父親就離開從事多年的政治工作。后半生,父親主要從事《鎮雄縣志》的編纂工作,直到退休。 父親是那種不輕易流淚的人,我只見過父親流過二次眼淚,一次是1976年毛主席逝世,父親臨危受命主持全縣悼念活動。那幾天,除回來吃飯,父親整天都在縣里設置的毛澤東主席靈堂工作。每次回來,父親都會流淚,他對我們說,沒有毛主席,就不會有他一個放牛娃的今天。另一次是我母親過世,父親哭了,哭得很傷心。父親之所以如此悲傷,全是因為我母親的苦。母親自從踏進這個家門,所有一切家務,全是母親操持,除養育兒女,母親還要去做臨工,補貼生活。而母親剛好把94歲高齡的祖母服侍離世,在祖母去世僅一百零幾天后,母親積勞成疾因病去世,母親去世時僅61歲。 我16歲那年考上云南省楚雄衛校,要到離家800公里以外的衛校求學。父親送我到學校,那一夜,我和父親睡在學校宿舍床上,父親睡不著,坐在床上替我驅趕蚊蟲。我半夜醒來,望著父親光著身膀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怕驚醒我,此刻我看見父親很瘦,肋骨和血管清晰可見。第二天,父親陪我到城里買了蚊帳,坐車送我回到楚雄東瓜山上的學校,父親舍不得花3角錢坐車回楚雄城,獨自一個人走路回楚雄城,望著父親一個人在山路上獨自行走的背影,我沒有哭,只是流下一些眼淚。一輛公交車開過,卷起一陣塵土,湮沒父親的背影。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心中第一次有了落寞。父親用一個多小時才走回到楚雄城。父親后來說,那一路他心里很難過,看到我那么小就離開父母求學。那時,我意氣風發認為自己已經是成人,是一個男子漢。 20世紀80年代初,父親參與編寫《鎮雄縣志》,任縣志副主編。《鎮雄縣志》1987年正式出版,是云南省建國后出版最早的縣志之一,其時父親已近退休之年,仍拖病弱的身體,四處采訪,收集資料,沒日沒夜的寫作,縣志的寫作傾注父親多年的心血。我印象中《鎮雄縣志》的編撰大概可分三個階段。1980年12月至1983年12月父親同劉平山先生、蔡永樞先生用了3年時間收集300萬字的資料,寫出80萬字的初稿,作為云南省的第一部縣志初稿,參加在廣西桂林召開的全國南方片區縣志稿評議會。1984年1月至1985年11月,在初稿的基礎上,進行了修改補充,形成100多萬字的二稿。1986年1月至9月和王榮義等同志在第二稿的基礎上,撰寫出第三稿。1986年12月當時中共昭通地委批復同意定稿,參考省、地志辦的意見,作了最后一次修訂,將審定稿交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父親的摯友隴兆麟先生曾在《云南史志》2003年第1期上撰文《緬懷項國香先生》,文中寫道:“《鎮雄縣志》纂修,項公從初創到完稿,名為副主編,實親主筆全程,竭盡所能,功不可沒。”這是《云南史志》和隴兆麟先生對父親參與編撰《鎮雄縣志》所做工作的肯定。 《鎮雄縣志》出版迄今正好20年,已經成為一部不可多得的地方歷史和文化資料庫,為研究地方歷史和文化提供寶貴而真實的歷史資料,諸如丁抒所著《風雨如磐的日子:1970年的“一打三反”運動》中所引:“譬如云南鎮雄縣官方記載說,省革委派工作隊來鎮雄指導‘清理階級隊伍’和‘一打三反’,搞逼供信,造成107人非正常死亡。”這里所指的鎮雄縣官方記載,所注出處就是來源于《鎮雄縣志》。還有羅建平在《羅氏與羅甸國之關系史考》寫道:“五、熊本討瀘州夷的事,《鎮雄縣志》記載:‘神宗熙寧七年,朝廷令熊本率兵征討瀘州夷。芒部、烏蒙首領,遂歸附宋朝。芒部被置為西南番部大巡檢使司。’”其后,更多關于研究隴氏彝族祖先中一個非常重要人物濟火,見《三國志》記載:“建興三年(225年)丞相亮南征。濟火積糧通道,佐丞相擒孟獲,命世為羅甸君長。”此文中的濟火,文獻中通常又稱火濟。有資料顯示,在研究火的姓氏中的這段:“濟火以鹿里分與其兄莫布,即芒部,為德施氏而創業貴州,今《鎮雄州志》有七里營,為武侯收濟火處,見《鎮雄縣志》。又云莫布為濟火之子,火濟深目長身,面黧色而白齒,習戰斗,尚信義,善撫其眾,諸蠻戴之。武侯使李恢由平彝通道進盤江,火濟獻糧通道,助兵有功,世長其上。火濟牂牁帥,實為羅甸中興之祖。后世混作始祖慕齊齊及其活,今正之。”主要用《鎮雄縣志》為佐證。從這些研究文章或資料中可見,《鎮雄縣志》已經成為研究地方歷史和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獻資料。 父親在縣志出版發行后繼續主持編纂《鎮雄年鑒》1986至1992年卷近60萬字,與鄧培基先生合著《鎮雄風物志》《鎮雄人物志》《鎮雄大事記》備受各界好評。隨后,父親陸續寫下許多有關鎮雄自然風貌,歷史文化、民族文化、名人傳記等文章,在《烏蒙文化》《彝族文化》《云南史志》《昭通師專學報》、《云南名勝辭典》《鎮雄文史資料》等刊物上發表,計89篇,達20余萬字;發表在《云南南學》《中華詩魂》《云南詩詞》等詩刊上的詩詞作品200余首;另和鎮雄9位詩友共著《閑庭漫吟》詩作一部,被國家圖書館收藏。晚年,父親退休賦閑在家,在方格宣紙上用毛筆親手書寫《鎮雄志乘》。全書計36卷,100余萬言。《鎮雄志乘》內容詳實,資料豐富,客觀真實,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亦可補《鎮雄縣志》之余缺,是父親留給桑梓和后人的一筆珍貴歷史文化財富。 父親在從事縣志寫作期間,采訪結識許多鎮雄在外的著名人物,有常紹群先生、隴至中先生等。走訪了在鎮雄工作的許多老領導,他們中有云南省軍區副司令員范金標(范金標在紅軍長征時期曾任周恩來的警衛員)、原鎮雄縣委書記張白林、副書記鄧軍等。通過書信和在臺灣的鎮雄籍文化名人申慶璧先生相識。他們和許多熟知鎮雄人文歷史、社會發展變遷的老人都為《鎮雄縣志》最終的成稿和出版提供寶貴的資料和詳實的回憶。 父親一生致力地方歷史文化收集、整理和研究等工作,他在《昭通師專學報》1996年第二輯上發表的《鎮雄隴氏源流考》和在《彝族文化》(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1996年年刊上發表的《鎮雄隴氏本末》等文章均用詳實的史實和文獻資料,對鎮雄隴氏的淵源、傳承、后裔支系及人物進行詳細的考證,對鎮雄的地方民族歷史文化的保護和發揚有很大的意義。父親在《鎮雄隴氏本末》中寫道:“細考隴氏先民,以一少數民族部落首領,棲居邊陲一隅,繁衍生息,越千年而延續,固非上帝安排,而是時空給予之生存條件,以及該民族適應環境之能力。” 后來,父親為修項氏家譜,對家譜的修撰進行研究,并在《云南史志》1998年第四期上發表《家譜學淺見》,對于修撰家譜的意義,父親在文章中認為:“我們的國家,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有三部史書系列,一是國史,一是地方志,一是家譜。這三部書系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家譜可補地方之不足。國史里沒有的,地方志里有;地方志里沒有的,家譜里有。家譜是歷史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怎么說它反動呢?”盛世修史,家譜這種特有的家庭史,正是對國史和地方史有力的補充。不難從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父親對于民間興修家譜的重要性的認識。并進一步提出:“寫譜書,文理要講究,文字要精練,要有可讀性,要有存史價值。寫譜書應包含著人文地理,遷徙變化,時代背景等。”雖然家譜沒有固定的格式,但從父親文章中還是可以讀到修撰家譜的規范性,特別是在編寫譜牒時應遵守的客觀真實性,不得隨意夸大和縮減。父親在地方歷史和文化研究等方面著述很多,不能在此一一陳述,以后通過對父親遺著的學習和研究,用專門的篇幅來傳揚。 父親的這些成就,源自于他勤奮好學。舊社會父親只讀過一年私塾,解放后,父親受組織委派到昭通讀了一年的干部文化速成班,所以父親一生只上過兩年的學。而父親憑著對家鄉、對歷史、對文學的執著和不懈的追求,終于成就自己在地方文化、地方歷史研究和地方民族文化研究等事業。 父親是在秋天的時候病的,父親的生日也是在秋天。以前,哪怕再艱難,母親在世時總要給父親過生日。母親直到過世也沒有給自己過上一次像樣的生日,那時母親常說:“你爸爸很苦,一個家全靠他去工作,沒有你爸爸,我們娘母幾個都要討口去。”所以每年父親的生日,母親總是要給父親過生日。2001年父親生病的這個生日,也是父親在人世的最后一個生日,我們兄弟姐妹四個都給父親買了新衣服。只可惜,父親在半年之后就過世了,好些新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父親知道自己患了癌癥后,只是一陣輕輕的嘆息,他總覺得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完成。父親自己安排后事,為自己寫了挽聯:“生無所謂幸,死無所謂哀,懇懇勤勤數十年,陽世心愿已了,是當去矣;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清清白白一輩子,陰司令吾回歸,何必來焉。”這首挽聯是父親在病床上寫的,只有一個胸襟坦蕩,心底無私的人,才能寫得出這樣氣概不凡的詞聯。其時,父親癌癥晚期,要忍受很大的痛苦。為了不影響我們休息,他用雙手緊緊抓住床桿,不哼出聲來,只有到痛得難以忍受時,才會痛苦呻吟幾聲。 后來,父親完全沒胃口,為最后的生存,他平時最不愛喝的牛奶和稀飯,父親象吃藥一樣地堅持吃。他說那樣可以少輸點營養藥,雖然是公費,也不能浪費國家的錢,更不能給子女增加負擔。到了后來,父親在床上完全起不來,可父親還是和往常一樣并不為自己著想。 父親病重期間,他的詩友、文友常來看望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看見父親忍著病痛,和朋友們說古論今,談文讀詩。父親曾對我說,當和朋友們談詩論文時,分散精力這樣病痛會減輕許多,時間已就好過得多。父親過世后,昭通市地志辦,原在鎮雄工作過,后離、退休后回昭通居住的鄭永恒、譚正良等31位老同志發來唁電悼念。隴至中先生在昆明家中發來唁電,在電文中這樣寫道:“驚悉國香先生不幸逝世,吾門幾代不甚悲痛,先生為家鄉歷史文化作出卓越貢獻,英名不朽!”隨同唁電,隴至中先生以近90高齡親筆為父親寫下:“畢生心血鎮雄志,傳世文章赤水源。”的挽聯。父親在病榻上,只有一次對我說,他這一生沒有留給子女任何財產。聽到這些我淚流滿面,父親為了養育我們兄弟姐妹,在那些艱難的歲月里,過著極為清貧的日子。父親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是任何物質財富不能比擬的。 青山處處埋忠骨。父親去世后,埋在縣城郊外很遠的一座大山上,永遠留在他畢生熱愛的家鄉。父親生前走遍家鄉的山山水水,在三千多平方公里的鎮雄大地上留下了他一串一串的腳步和背影。如今他安葬的那片山林很寂靜,只有溪流相擁、高山相伴、松柏常青。 >>>更多美文:情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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